深深的怀念

——忆徐正贞校长二三事

陈宗义

我在附中三十六年,除“文革”十年外,一直在徐正贞校长的领导和关心下学习和工作。他是一校之长,我是普通教师或中层干部,不在同一层次,所以除了在教师大会上听他作报告,在行政会议上听他讲话之外,和他个人直接接触的机会不多。有时在校园里碰到徐校长,他与我交谈几句后,就匆匆离开忙其他事情了,而留给我的却是深深的思考和感动,至今难忘。

记得1964年9月,在操场上,他拍拍我肩膀说:“这事是教育革命的举措,我们一起来做好。”我明白,这事是指我担任67届中一己班的班主任。这年招生为了贯彻“阶级路线”,首次到闸北、普陀、杨浦等工人家庭比较多的区招生,招来的都编入己班,且全部住校就读。这事的确重要,可我刚刚高中毕业留校工作,除了年轻的优势,其他都是弱项。而且我没有经过师范院校的系统培训,也没有做教师的思想准备,自然压力很重,困难很多。

徐校长的一句“一起来做好”,言出必行。他指定学校少先队大队辅导员林炳英老师做我的“师父”。林老师是一位优秀的政治教员,她指导我备课、上课。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先听林老师的示范课,然后再“依葫芦画瓢”去上课。徐校长也经常来听我的课。一次,徐校长陪同当时虹口区委的文教书记来听我讲《无产阶级接班人的五条标准》。因为紧张,备课的内容我半个小时就讲完了。怎么办?我灵机一动,出几道题让学生做练习。课后,校长没批评我,而是建议“上课不要满堂灌”,可以让学生讨论,活跃课堂气氛。

一年后,学校决定我原地“踏步”,即再接68届的中一己班,仍是外区招生集中的住宿班。由于已有一年的实践经验,我在班主任管理和政治课教学上就比较顺手了。第二年5月,为庆祝“六一国际儿童节”,上海《解放日报》记者在我班拍了许多少年儿童幸福成长的照片,准备在报上刊登。不料风云突变,6月1日各报要转载《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照片也无法登了。

“文革”十年,不堪回首。粉碎“四人帮”,春回大地。“文革”中受尽折磨,甚至被打得耳鼓破裂出血不止,成了半个聋子的徐校长又重回岗位。他无怨无悔,带领附中师生,拨乱反正,为党的教育事业继续奋斗。记得一次在操场上,徐校长对我轻轻说了句:“你年纪轻轻,不要老是唉声叹气,好好干吧。”当时,我感动得眼泪也快出来了。由于在“文革”期间,我为自杀的教师秦松作了辩护,受到近一年的审查。尽管后来工宣队进校后,我即恢复了教师的工作,做了班主任,还升为78届年级副组长。但曾经的挫折,使我多少有些畏难情绪,遇到困难、问题,有时也会唉声叹气。这一切没有逃过徐校长的眼睛。我心想,徐校长这样鼓励我,我一定要振奋精神好好干,不能辜负他的殷切希望。

1980年,我被任命为学校教导处分管德育的副主任,从而直接在徐校长领导下工作。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学生思想工作很有难度,怎么办?徐校长多次提出:德育要改革,德育要搞科研。我们邀请华师大教育系胡守棻教授作指导,开展调查研究,研究中学生的心理特点,进行分层次的教育,组织社会实践,加强行为规范训练,调动学生的主动积极性,努力提高德育实效性。通过实验后,我撰写的《初中学生思想特点分年级探索》一文在《教育研究》杂志上发表。学校多次评为上海市中学行为规范示范学校,我参加了市教育局组织的行为规范检查宣讲团在本市和外地的学校宣讲。暑假里,我还代表学校受邀去山东青岛,给山东省教师宣讲附中德育工作情况,获得同行好评。

1983年春夏之交的某天下午,在走廊里,我遇见徐校长。他把我叫到一边,突然问我,“想不想去大学读书?”我喜出望外,连声说,想,做梦也想。“文革”结束后,特别是从事德育科研后,我越来越感到知识的重要。由于高中留校工作,学历连大专都没有。为了不影响工作,我利用业余时间参加了复旦大学的政治理论专业的自学考试,并且已经通过了《哲学》,《大学语文》《政治经济学》等7门课程,但边工作边读书确实很辛苦。现在徐校长说出了我不敢或不好意思说的心里话,太好了。徐校长见我高兴,接着说入学要通过严格考试的,行吗?我连连回答,“行、行”。这样,通过学校推荐,严格考试,我实现了大学梦。在上海师范大学教育管理系(专升本)脱产学习2年,我成绩优秀,取得了本科文凭和学士学位,更重要的是,学到了专业知识,结交了教育界的许多有识之士。

1985年夏,我大学毕业回到附中,担任教导主任,主持教导处工作。我与郎建中、周祖贻3人,齐心合力,教导处工作受到市区教育局和校长室的多次表扬。当时我们教导处3人都未入党,有时会影响工作的顺利开展。徐校长为此,便鼓励我们用实际行动争取入党。他多次找我谈话,指出我的缺点,指明我的努力方向。终于在40岁时,由徐校长和蒋敏老师介绍,党支部通过了我的入党申请。教导处另2位主任也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时我暗暗下定决心,按照徐校长对我讲的,“不仅要组织上入党,更要思想上入党”,做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为党的教育事业贡献一切。

在我的人生中,值得我感恩的人许多,而徐正贞校长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在徐校长逝世13周年之际,谨以此文表达我对徐校长的深深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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